《圣经》中对罪的描述是:夏娃被蛇引诱,吃了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,而且也劝说亚当吃了。这果子是神吩咐不能吃的,因为“吃的日子必定死”。从此,人类就落入罪中,无法逃脱被审判的命运——逐出伊甸园。
看来,偷吃禁果是犯罪的开始,有人认为偷吃禁果代表着人自由意志的诞生,是自我意识的萌芽,因为随后人类就有了羞耻感,开始用树叶遮挡身体。而神用戒命来限制人吃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,是对人自我意识的束缚;还有另一种说法是,神不让人吃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,是用禁忌来诱惑人,如果不做限制,人还不会吃禁果,正是有了这种限制,才激起了人的好奇心,犯禁吃了果子。这两种推测显然与《圣经》的叙述有所不符。
早在蛇引诱夏娃之前,创世纪一章二十八节里,神就对人说:“你们要生养众多,遍满地面,治理这地;也要管理海里的鱼、空中的鸟、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。”二章二十节又说:“那人(指亚当)便给一切牲畜和空中的飞鸟、野地的走兽都起了名。”可见,在吃禁果之先,人类不仅有自由意志,而且有着卓越的智慧,可以繁殖后代,并管理全地。而好奇心之说也可能只是推想。创世纪三章一至八节,详细记录了蛇引诱女人吃禁果的全过程,女人并没有因为神的戒命而产生好奇心,而是相信了蛇的说法才产生贪念的。第三章一节,蛇说“神岂是真说不许你们吃园中所有树上的果子吗?”第四节,蛇又说:“你们不一定死,因为神知道,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,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。”女人相信了蛇的话,于是吃了那果子。可见,戒命并没有导致偷吃,而是蛇的话起了作用。
那么,戒命是否间接导致犯罪呢?这个罪又指的是什么?如果神不在园中设置那棵被禁止的树,人不是就没机会犯罪了吗?要回答这个问题,就需要搞清楚分别善恶树的果子究竟代表什么?有人说它是邪恶的象征,那为什么神要把一颗邪恶之树种在园中呢?诚然,天使和魔鬼都是神造的,可魔鬼当初受造的时候也没有成魔呀。在神完成创造之时,创世纪一章三十一节说,神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。由此推想,分别善恶树是创造之列,也是神看为好的,而不是邪恶的。而且,从它的名称(分别善恶)就可以知道,它是一颗智慧之树,这智慧是一种超人的智慧,这一点也在蛇的话中得到了证实。可以说,它是完美神性的象征,也是人类渴望达到的理想境界,是自由意志追求的最高目标。只要存在自由意志,这种理想境界就必然会存在,它是与自由意志同时出现的,或者说是自由意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这就可以解释,为什么在创造之初它就存在,因为人是照着神的形象造的,神是自由的,所以人也就拥有神一般的自由意志,而象征着完美神性的分别善恶之树,正是人类自由意志的重要部分。所以,它出现在伊甸园里,正是人当初就拥有自由意志的力证。
既然禁果本身是神圣的,那为什么会有禁止吃的戒命,而且吃了还会失丧生命呢?我想,这是由于人的自由意志本身有一个风险,这个风险在神哪里是不存在的,因为神本身就象征着完全的德性,而对于还存在有限性的人来说,就有着某种危险性,即可能产生跨越生命过程本身去直接要求拥有完全神性的驱力。这一驱力如果占据了整个自由意志,人对生命本身的体验也就画上了句号。所以,创世纪二章十六节,神吩咐他(指亚当)说:“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,你可以随意吃,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,你不可吃,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。”这里的死,是指不再能体验到生命本身所带来的丰富,即使生命体还活着,也被成神的欲望所困,无法自由地享受生命。而犯罪就是指这种脱离真实自我的选择,它不仅没有让人拥有完全的神性,而且断送了对生命过程本身的体验。于是,对完美神性的强迫性要求导致了对生命本身的轻视,这也许就是人性中魔性的开始吧。因为当一个懵懂的孩子拿着一根无所不能的神杖时,灾难就产生了。人类开始挥舞着这根自以为是的神杖,惩治那些与己不同的异类,同时也限制和践踏着自己的生命力。
记得耶稣曾说过这样一句话:“得着生命的,将要失丧生命;为我失丧生命的,将要得着生命。”所谓“得着生命的”,就是指以理想自我(象神一样)而非真实自我(作为人)在生活着的人,他们自然也就失掉了对真实生命的体验。耶稣在这里代表着真实的生命,“为我失丧生命的”,是指为了真实的生命而抛弃虚假的理想化的自我,那样就能回归真实的自己,体验丰盛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