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灵、魂、魄都是自我意识的组成部分,只是各有侧重。
灵,侧重认知、信息,指向神谕,比如,通灵。如若个体空掉小我,就能接受宇宙和生命的大我信息。所以通灵者必忘我,而忘我者必有灵助。世人有“空灵”一说,即空则灵。而若个体由“灵”指挥而动,则是“灵动”;由灵而生感触,则是“灵感”。显然“灵动”、“灵感”皆非人的意志所能推动。“灵”具有桥梁的属性,能将人的存在引向更广阔的天地。
魂,侧重于情感,比如“魂牵梦绕”。而“魂不守舍”则是指情感无所寄托。
魄,侧重于意志,比如“魄力”、“气魄”。
灵、魂、魄对应于现代心理学的概念则是:自我内在的声音、情感自我、意志自我。
二
我们追随古代君子的步伐,从古诗词中重温他们用审美来培植香魂的美妙。天地有大美,古君子常常用对大自然的欣赏来培植自身的情感(魂)。山川河流、日月星辰、花草树木、鱼虫鸟兽等等皆是审美的素材。
我们这篇小文章将聚焦古人对梅、菊的审美,以此呈现古人由花而情,由情而我的情感修炼路径。
三
1、香
在人的胚胎发育过程中,嗅觉比视觉更先发育。在生物进化过程中,嗅觉是比视觉更古老的功能。在神经传导中,嗅觉刺激传向神经中枢的路径更短。在我们的体验中,嗅觉比视觉更有“本己”的感受。
在香与形、色的比较中,香总是拔得头筹。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”。就质感而言,“香”的时有时无,漂浮不定,缱绻缠绵,与魂的幽思缠绕极为相似。以“香”做“魂”再恰当不过了。
香与形色也互相助力,比若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月之朦胧助香之浓郁,香之弥漫助月之溶溶。这是用美塑造了魂的形态,魂的味道,为魂赋予了“实体”的表征。
“宁可抱香枝上老,不随黄叶舞秋风。”在艰困的环境中,更要抓紧自我。“抱香”就是肯定自我、坚守自我,不随环境起舞。哪怕“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。”
其香悠长,不可掩藏,不见花影,可闻其香,香魂是也。
香为何物?香是美好的体验,是内心的柔美、平和,是赞美、温润,是寄情于自然的宽阔与深幽。香魂中没有仇恨与恶毒,而裹挟着贪憎痴的魂,是腐臭的,是美的反面,他本人也能体验到。
香从何来?“不经一番寒彻骨 怎得梅花扑鼻香。”苦难并不造就伟大的灵魂,而是在苦难下的奋斗,造就了伟大而美妙的灵魂。
只有“死”过的人,才拥有馨香。在苦难之中,以欲望为魂的自我死去,以美为魂的自我重生。这就是“寒彻骨”的本意。
2、价值回归
我们要向内才能找到我们的灵魂,而向内是一次价值回归——从社会价值向生命价值回归。“草木有本心,何求美人折!”花朵不再寻求被美人采摘,以获得插在美人头上的社会价值和荣耀。花朵所追求的是草木本心。这一“本心”就是生命内在的价值,而不是生命的工具性价值。因为减少了对社会价值的追求,人就淡然了——“人淡如菊,心素如简”,在精神上获得了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隐逸气象。
3、孤独
任何一个有灵魂的自我,都是孤独的。当我们向内求索时,孤独就成为必然。因为我们越是发现一个丰富的自己,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的独特性,也就越难有同类。而我们越是理解自己的独特性,就越能放下渴望被他人理解的愿望,转而去理解他人的独特性。正如孔子所言:“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不知人也。”
孤独有两种,一种是梅花“凌寒独自开”的孤胆奋勇;一种是“寒花开已尽,菊蕊独盈枝”的遗世独立。
4、滋养
“朝饮木兰之坠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”此仙人也,以美为食。
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住着一位“仙人”,这位“仙人”就是我们的香魂。它“不食五谷,吸风饮露;乘云气,御飞龙,而游乎四海之外。”如果我们不用美去滋养它,它就会香消玉殒。
美是精神的食粮,是灵魂的滋养。而世界不缺少美,是缺少发现。我们可以在一花一叶中发现美,也可以在一时一事中发现美。
何以能美?专注而已。专注时,我们内在的美,就能投射到专注的对象上,形成美的体验,此体验又被我们所吸收,成为精神之养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