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任感不管对于自己还是他人,都是必不可少的。信任自己就是通常所说的自信,它可以给予我们行动的力量,契而不舍地实践自己的愿望,成就自我的人生目标。信任他人和环境,可以让我们获得安全感,建立情感的连接和合作的关系,在他人和环境中看到生命的美好和希望。如果没有信任,我们就只能生活在怀疑的不安之中,怀疑自己,怀疑世界,生命将被各种怀疑所包裹而无法展开。所以,信任是生命真正可以开始的第一步。
信任可以是一种感觉,也可能成为一种情感。信任的心理成长过程就是从感觉发展为情感。
当信任还处于感觉阶段的时候,也会有信任感,觉得他人和环境都是善意的、安全的,完全可以信赖。有这种感觉的人丝毫不怀疑自己信任的对象,完全相信自己不可能遭遇欺骗和伤害。这感觉给自我带来安全感,但它的心理基础是对环境和他人的理想化,一旦有一天理想化被打破,心理基础就要面临考验,甚至因此崩溃坍塌,自我会从信任完全转变为不信任,安全感也随之荡然无存。
而对那些把信任视为情感的人来说,信任不再是基于对客观对象的理想化认知,而是出于内心的爱和承担风险的勇气。虽然理性上知道被信任的对象是有限的,有可能会辜负或背叛自己的信任,但因着爱,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对方,即使可能遭遇打击,自己也甘愿承担。这种情感的投入,并不是出于冲动,而是自我理性选择的结果,因为只有信任才能给自己和他人一个让生命展开的机会,让自己和他人都有可能在这种信任中成长,这不仅是为他人,也是为自己,最终的受益者是生命本身。否则,如果选择不信任,对生命又有什么益处呢?生命可能因此举步不前,不仅不能享有信任给自我和他人带来的生命益处,而且也无法避免欺骗和背叛的发生,因为无论信任与否,欺骗和背叛总是难以避免,真正能够造成重创的是没有心理准备的理想化,以及缺乏知识和经验的无知,而不是那些有心理准备下的信任,既然信任是有准备的选择,那么不管结果如何,自我都是可以担当和应对的。
可见,信任从感觉发展为情感,首先要经历一个理性成长的过程。感觉阶段的信任是非理性的,是理想化心理防御的结果。也可以说,这种信任就是在迷信,它没有经过理性的思考,也没有对人性和世界客观的认识,只是因着内心的脆弱和安全感的需要,就盲目地信任他人和环境,这样不仅自己可以感觉到安全,而且还不用事先考虑不安全的责任,可以完全沉浸在无忧无虑的轻松愉快之中。
理想化的防御在年幼无知的孩子那里比较常见,缺乏责任能力的孩子,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才能获得安全感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,经历人生挫败的孩子不得不面临理想化的崩塌,无论是对自我还是世界都是如此。防御失败使不安全感暴露无疑,如何拯救这样的信任危机呢?理想化是用不了了,自我只能带着不安去面对一个个挑战,承担曾经以为不可能发生和承担的后果。在这一过程中,理性、勇气和责任能力得前所未有的发展。理性可以帮助我们看清真相,不至误入歧途,勇气可以鼓舞自己不至被困难吞噬,而这两种能力都是在对后果的主动承担中发展起来的,最终成为一种承担责任的能力。
当理想化防御被打破,责任意识建立之时,信任就从迷信发展到理性阶段,通过逻辑分析和价值判断去选择性地信任,但这时还不具有信任他人的情感能力,信任的情感还需要有爱的动力和内心对这种爱的担当。
在这之前,信任或不信任都是为了防御内心的恐惧,为了避免自我损失,让自己更加安全,而当爱的动力参与到信任之中时,信任也就从保护自我的手段变为了关爱生命的手段。信任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自己心安,而是对另一个生命的尊重,是帮助对方健康成长而愿意付出的情感,并且自己甘愿为这种付出承担可能的风险。这样的信任常常给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创造奇迹。
小罗尔斯生活在美国一个肮脏龌龊的黑人社区里,受到环境的影响,他也染上了小混混的习气,旷课、打架、损坏公物已经是家常便饭。有一天,正当他砸坏黑板从窗台上跳下来时,被校长皮儿.保罗抓了个正着。但出人意外的是,校长并没有责骂他,而是抚摸着他脏兮兮的小黑手说:“我一看你修长的小拇指就知道,将来你能成为一位州长。当然,你与州长的差距现在非常大,能否追上去,只取决于你自己……”小罗尔斯被校长的话深深震撼了,他感到内在的尊严在生长。从此,小罗尔斯变了,他处处以州长的标准要求自己,注重整洁,努力学习,再也不干那些龌龊的事了。在五十一岁那年,他终于如愿以偿,成了纽约的第一位黑人州长。
这就是信任的情感力量。皮儿.保罗先生传递的不仅仅是信任的话语,更是信任的情感,是对小罗尔斯生命的深深关注和敬意,正是这种生命之爱点燃了罗尔斯内在的生命尊严,让他可以如此坚定地成为最好的自己。可见,信任之情可以带来自尊的觉醒,让我们重新审视和看待自我存在的意义,从内心深处去尊重和爱惜生命,活出生命的意义来。
阻碍信任情感发展的主要因素是内心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漠视。如果内心还被恐惧和不安所束缚,信任就永远只是一种防御,而不能发展为情感;对生命的漠视同样如此,看不到生命,也就看不到成长的可能性,看不到灵魂本身的美好,看到的只是一个个僵化的社会角色和刻板的社会评价,而角色和评价是变化的,我们只能厚此薄彼,又怎么能够产生对自己和他人稳定的情感呢?所以信任情感的产生一定是建立在对生命本身的信任上,因着相信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,故而在情感上敬之、爱之,并愿意为了这份爱去承担可能的艰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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